四月里,永寿宫里已然换上纱帘与竹席。
三百年前的初夏并不太热,宁芳这南方人在紫禁城过的近两个夏日都不算太难熬。
慈宁宫里传话的小太监急急奔了来,对着大宫女几语了一番便退了出去。
那宫女入了内,向太后一拜:“恭喜太后,刚刚太医诊脉回承,唐庶妃已有身孕,不日将为皇上再添皇子凤女。”
太后得了这消息,果然大悦:“可听太医确证了吗?”
“三位太医已确定,两月有余。”
太后并着苏茉儿乐呵呵的,重重打赏了那大宫女并传话小监。
苏茉儿扶了太后进了内殿坐下。
“这下好了,宫里也很久没有这等喜事了。”
“是呀,格格,多子多福,盼着后宫的娘娘们多为大清开枝散叶。”
太后点着头:“福临早先年也有不少孩子,虽折了不少,到也是屡屡有声。可自从那妖人……入了宫,哀家就再难抱到孙儿……”太后恨恨而语,“哀家迟早要果了她……等着吧。”
慈宁宫外殿的小花园,正是百花齐争。
廊下,孔四贞听了宫里四处的道喜儿,却只是对着廊檐角的天空发呆。
承乾宫正殿向来安宁,少有嫔妃打扰。
董鄂氏宛珍听了消息,只是微微顿了顿手里的笔墨。
如月打发了那小监,郭嬷嬷见宛珍几笔写完,才起身迎了上去。
“贤主子放开心去。皇上是奴婢看着长大的,就是有再多的阿哥格格去也比不上皇上对贤主子您的心。”
宛珍牵嘴儿一笑:“嬷嬷不用担心,我省得的。嬷嬷去帮我看看,送些什么东西儿给唐妃道贺。”
如月见郭奶姆走了,才上前扶住身软的娘娘:“娘娘,您看开些……”
说着,两人都已是潸然泪下。
若了小半刻,如月才止了泪:“娘娘别哭了,见了泪要是被皇上看到了,又不知要怎么说奴婢了。
宛珍如此才泪罢,依着榻子,不经又想起了自己只半年就折了的四阿哥,那泪儿哪是想止即能止的。
可她也是明白,自己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为福临生儿育女了,又拖着个病身子让福临忧心,也不知挂了他多少神思。如此想着,渐渐止了泪,重新理了脸面,对如月一笑:“没事了,原也是我嘱着皇上早日再有些哥儿以宽太后孝心,今日却也真是菩萨保佑,你去备些果品沉香,我要去拜上一拜。”
如月听自家格格如此说法,自是最了解她的,虽心下为她苦泪,却只好亲自去张罗。
宛珍重新理了理衣装,摆身去了正宫偏殿的佛堂自是虔诚还愿不说。
而承乾宫一禺的侧宫,一声木器击地的碎响传了出来。
“贱人!”那宫装女子的身背只颤动着。
旁边的婆子也不好上前,只语声宽慰:“娘娘,何必为那汉女生这等大气,平白伤了身子。”
“本宫能不生气吗?皇上……看皇上都招惹了些什么妖精?让些个汉女在大清的宫里生子生女……皇上是被那等妖蹄子迷了面去了,什么身份、地位都不在乎了!哼,真是好皇上,气死弟弟、抢了弟媳也就罢了,还要让那等贱人生的儿子……哼,也是长生天佑了本宫,才没让那等不足月的贱种留了下来……如今,还让个汉女怀上了龙种……”
那婆子细看了看周围,上前止了自家娘娘的话头:“娘娘,小心隔墙有耳。”
那主子听了,暗沉下气愤,细想了一番也无果:“嬷嬷你看,这孩子——”
那婆子见了主子的眼色,自是明白主子又动了杀机,忙轻声道:“娘娘,不可。不过是个庶妃,还是汉人,就算真怀了阿哥太后还能让他上了位不成?何必我们弄出事来一不小心反被人提心顺着查到前次的事上。奴婢看,这贱人与贱种娘娘根本不用放在心上。
“……本宫怎么能不放在心上?眼见着皇上对那贱人用情不减,对我们这些老人儿可曾有一点好意?次次来我这儿都意志阑珊,到对那些细皮嫩肉的汉女轻声细语。眼看着马上就要选秀了,再不用上点心,哪里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!……再看那孔四贞,那么个老女人了,还赖在宫里,太后那心思我还不明白?哼,一个董鄂贱人就分去了皇上九层的心,要是那姓孔的也成了宫妃,本宫——”这位娘娘越想越怕,只急得心火如焚。
那婆子想了一想,进言道:“娘娘,何不求助于大贵妃?”
那娘娘闪了闪眼神,看向那婆子:“大贵妃?”
“是呀,娘娘,连太后都怕大贵妃三分,凭大贵妃的身份和娘娘的心思,还怕有事不成?凭您的身家与本事,还怕大贵妃不帮着您嘛。”
那主子想了想,坐了下来,定了定神,兴味一笑:“到是。姑姑也休息了那么久,也是她重整齐鼓的时候了。你去修书一封至盛京,就说现在春暖火开,京城里七彩斑斓的,姑姑何不到紫禁城来耍耍,一个人呆在那冷宫里有什么个趣儿。赶快回了宫,也好让本宫同她做个伴、敬些孝。”
那婆子省的,自去办了。
余下那宫妃一个人对着帐帘儿冷笑:“一个一个,本宫都不会让你们过得舒坦。谁挡了本宫的路,本宫就让她没有活头。”
刚刚下课的三阿哥听了这消息,嘴边儿却乐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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